生命的脆弱

有關於印度行的文章很久以前就很想寫了, 在印度發生光怪路離的故事, 如果要用講的話3天3夜都講不完, 回來花了很久的時間去消化, 也仔細想想到底印度給我的感覺是甚麼? 對一個自助旅人來講, 印度值得再回去嗎? 我會再回去嗎? 但印度行回來後記得最深刻的事應該是第二晚吧, 也是我最常跟朋友提到的故事.

印度的第二天我就參加了當地旅行社泰姬瑪哈嶺的一日遊, 由於出發地是在首都新德里, 泰姬嶺所在的城市Agur開車過去就要5,6個小時, 就算早上6點出發的行程, 扣掉吃飯逛紀念品店的時間, 回來後也一定是半夜了, 我住的旅館就在新德里火車站的斜對面, 走路大概15分鐘就夠了, 早上5點時我就在大廳等了, 其它的旅客也都是來自不同的旅館, 我上車後就將收據拿給導遊, 收據上有我付款和住宿旅館的資料, 沒想到巴士開到一半時換了一位導遊, 也沒有所謂的交接, 我旅館的資訊也這樣被前一位導遊給帶走了, 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巴士回來的路線竟然跟去的路線不一樣, 我如果沒有提供旅館的名字和地址, 他們也不會知道我住哪裡.

巴士一直在開, 我們也回到了新德里了, 但我身上確實沒有任何旅館的資訊, 我只好很坦白的跟導遊說如果把我送到新德里火車站, 我就知道如何回旅館了, 導遊咕咕嚕嚕講了一堆印度話, 好險認識了一位同行會講印度話的英國人, 透過他的翻譯, 導遊才勉為其難的說會送我到火車站, 結果過了一會兒, 巴士突然在一個十字路口停下來, 導遊就叫我下車, 然後指了一條暗暗的巷子說:"沿著這條巷子走到底你就會看到火車站了"

我整個傻眼, 還沒反應過來時, 巴士就開走了...半夜3點, 我一個人卡在新德裡的火車站附近, 這絕對不是一個很好的旅遊建議, 畢竟印度是一個開發中的國家, 整輛巴士或火車都有可能一次被打劫, 強暴搶劫時有所聞, 如果他真的拿槍對著你, 還是建議乖乖的錢全部交出來,畢竟還是生命要緊, 出國前背包客棧的爬文也都絕對沒少, 印度的危險性對不小心的單獨旅客來說有可能是致命的.

所以當我站在馬路中間看著那條暗巷時, 我就意識到今晚我可能就是那位不小心的單獨旅客, 白天這邊是熱鬧叫賣的菜市場, 晚上就可能變成犯罪的溫床, 沒猶豫多久, 我牙一咬還是硬著頭皮走進去了, 突然間我覺得我的感官整個放大了, 不管是在視覺嗅覺聽覺還有我身體移動的靈敏度, 很難用文字去直接形容, 但比較具體的說法是可以馬上感覺到目前周遭發生的事情, 比如說我對於在路上的 "人" 就會變得很敏感, 半夜3點, 誰會在那麼危險的地方遊蕩, 遊蕩的人會是善類嗎? 我不會用正眼去觀察這些路人, 避免引起敵意或注意力.但一定會用眼光去掃一下他們是否注意到我, 看了我一眼, 是否還會再看第二眼, 如果一直看著我還跟旁邊的友人開始講話, 那我可能就有麻煩了, 要打?要跑? 兩個印度瘦子圍著我拿刀子應該是我可以應付的極限(如果我下手很快的話), 但3個以上或拿槍的話我可能就要直接丟背包或逃跑, 我走的每一步都在看可以逃的路線, 腳步盡量保持輕盈, 移動速度很快但不急, 眼看四面耳聽八方還不時注意是否有人跟蹤, 前面坐在車子裡面的人是在睡覺嗎還是講手機? 沒講手機的話手機為什麼會亮?是在聽音樂嗎? 半夜三點坐在車裡聽音樂? 另外那個人坐在店門口前面的凳子頭垂下來..應該在睡覺吧? 應該是沒危險性的?

我變得會由一個人的行為去判斷在這時間下是否為合理的, 如果不合理的話是因為我的關係嗎? 他的行為或接下來的行會對我產生威脅嗎? 如果會的話我要如何應付他呢? 英文有一個詞叫防衛駕駛, 也就是你在駕駛時要假設每一部在街上的車都有可能來撞你, 你要學著如何去閃躲他們將你的傷害降到最低, 我走的這段路就是將防衛駕駛的概念大概用上, 保護的也是我的生命, 我第一次感覺到生命是很脆弱的, 有可能我今晚就會躺在旁邊那條小巷子成為一具無名屍, 所以當我最後看到火車站的燈光時我是很激動的.

生命是如此的可貴讓我更加倍的去珍惜, 呼吸到每分每秒的空氣對生活在台灣的我們好像都是應得的, 但對他們來說是掙扎, 沒有失去過安全感就不知到它的重要性, 這只是印度而已, 對更嚴重的許多非洲內亂國家來說, 強暴, 槍枝氾濫, 童兵, 瘧疾, 軍閥內鬥都是每天生活的一部分, 當他們沒辦法改變現狀時, 他們是如何生活的呢? 對於很多抱怨每天生活的人來說, 是否要讓他們看看世界另外的黑暗面? 或許他們對人生會有新的不同看法.

我離開印度後就發生了震驚全國的巴士輪暴案, 首都新德里一對情侶在不知情的狀況下, 上了被歹徒偷走的巴士, 女方是來自鄉下來大城市念書的醫學生, 據警方事後偵查結果, 23歲的女方最後死於敗血症及多重器官衰竭, 這件案子引起了全國的抗議, 要的是對女性更多的尊重和保護...